一、本周要点
殷剑锋(浙商银行首席经济学家):为什么中国人不消费?
经济发展的终极目的是消费,投资只是手段。如果一个经济体的投资越来越多,消费越来越少,那么,投资的回报率也会越来越低。观察至年间主要国家的GDP需求结构,中国居民消费率(居民消费/GDP)只有可怜的38%,低于全球平均水平18个百分点,投资率(资本形成/GDP)则高了19个百分点。居民消费率的高低取决于两个因素:其一,消费倾向,这等于每一元可支配收入中用于消费的比重;其二,国民收入中居民可支配收入的比重。居民收入占比过低对消费的影响更大,居民不消费不是因为“吝啬”,实在是囊中羞涩,“没钱”啊。收入分配是经济学中永恒的话题之一,这里有三种分法:第一,国民收入在生产要素之间、特别是资本与劳动之间的收入分配;第二,国民收入在居民部门内部人与人之间的分配;第三,国民收入在居民、企业、政府等国民经济部门之间的分配。最难的是国民收入的部门分配。居民收入占比较低,一定是其他部门收入占比较高的缘故。所以,中国居民“没钱”的根本原因在于,在国民收入的部门分配中,政府部门占有了过高比重的收入。要增加居民的财产收入,首先是要让居民部门拥有财产。在资产一定的情况下,增加财产收入的方法之二是改善居民的财产结构。更加直接和迫切的途径是增加居民的经常转移收入。总之,中国居民收入占比过低,乃至居民消费率过低,是因为财政金融两个方面的体制性掣肘。在三年疫情之后,随着就业的提升和消费场景的恢复,居民消费当然会得到一定程度的修复,但不能对之期待太高。在体制缺陷没有根除的情况下,居民消费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成为拉动经济的主要动力。
李迅雷(中泰证券首席经济学家):从全球经济走势看中国的风险与机遇
年欧美面临衰退和滞胀。全球经济走弱一方面是受疫情影响,另外一方面还是它固有的原因。我可能有些悲观,认为全球经济未来很长时间内都好不了。90年代中国开始崛起,占全球份额大幅提升。年以后我国GDP对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超过1/3,有时甚至达到50%,所以尽管中国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但经济增量明显超过美国。现在,中国经济下行之后,还有谁在引领全球经济增长?答案是没有了。那为什么过去增长速度会这么快,不断地有活力?实际上还是通过科技进步或者通过战争来实现的。这就意味着全球化进程的基本终结,那么接下来是逆全球化吗?不是。接下来是一个区域化的过程,即美国重建朋友圈,并希望把中国剔除在外。我把全球经济进入低增长、高震荡时代归结为三大因素。第一个因素是国与国之间的关系紧张。第二个因素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紧张。除此之外,还有第三个因素是人与自然的关系紧张。全球总财富的分化、收入的分化,这个难题难以解决。全我们现在提出来的走共同富裕的道路,就是希望能够打破这样一种结构,但难度非常大。消费的主体是中低收入阶层,投资的主体是高收入阶层,如果中低收入阶层获得的社会可支配收入的份额很少,那么消费自然就不行,这就是我们现在的矛盾所在。相对来讲,美国还是具有自身的优势,它的经济没有特别大的长期压力。预期美联储年一季度可能还会加息两次,缩表可能还会继续。年美国经济走势恶化的概率不大。一方面,美元的国际地位对其经济的支持还是非常明显;另一方面,美国在全球的资源调配能力还是比较强。我觉得中国的长期压力在内需,短期压力在外需。最大的问题还是结构性问题,是经济增长模式的问题。我们GDP很大一部分是靠投资拉动,投资(资本形成)对GDP的贡献大约是全球平均水平的两倍。因为有高储蓄率、高投资率,GDP增长就是快。没有一种模式是可以一劳永逸的。我们现在提倡的就是要扩内需,促消费。人口老龄化的加速也是一个大问题。中国到年就会步入超老龄化,德国从深度老龄化到超老龄化,用了36年时间,而中国估计只需要9年时间。因此我们将面临需求显著下降的问题。第二次婴儿潮的出生人口非常多,占到中国总人口的1/4,也就是3.5亿,这部分人在今后十年将陆续全部退休,那就意味着今后吃饭的人多了,干活人少了,国家财政支出会大幅上升。现在政府采取大规模的逆周期政策来刺激经济,估计年的GDP增速也就是3%左右,与年初提出的目标5.5%相差很大。再说一些内循环和外循环的问题。现在来看,年的出口压力也比较大了,能够保持零增长左右就不错了。年如果疫情好转,希望有一个报复性反弹,但可能要在年二季度以后才能体现出来。总体来看,扩内需难度很大。我们期待疫情早日好转,会有一波报复性消费反弹,可以让年的消费增速加快。我提的建议就是发消费券,如果能够发1.5万亿元消费券,大概可以拉动消费增长10%以上。因为消费的乘数效应要远远高于投资效应。因此,我估计年财政政策会把财政赤字率提高到3%以上。最后讲讲机会在哪里。既然是分化的时代,那就是要抓住分化过程中的成长性行业的机会。总体来讲,我觉得居民的资产配置会发生一个转向,即从过去的房地产走到金融资产。如果要配置权益类资产,那具体配置哪一类,哪些有投资价值?我觉得无非是两个方面,一方面是高成长板块,景气度向上的行业。另外一方面,就是配置低估值资产,尤其年的重心可能是在国企改革这一块。我国A股市场,尤其港股市场,目前在全球都是相对低估值水平。因此,年我相对比较看好港股。
二、经济前瞻
赵伟(国金证券首席经济学家):疫后消费修复的三大误区
误区一:消费低迷,主因预防性储蓄增多?以居民收支推算的居民消费倾向下降、居民储蓄增多只是结果,不能以结果推结果,消费支出下降超过收入,或更多缘于消费场景的约束。所谓预防性储蓄是个“伪命题”,年居民储蓄加快增长更多缘于购房等投资减少,消费支出下降的影响次之。误区二:储蓄多消费弹性大,储蓄少弹性小?消费受储蓄的影响或被高估,尤其是如果储蓄增多核心不在于消费下降,就不能反过来说储蓄多消费弹性就大。
高收入人群消费受储蓄影响较小、受场景约束较大;而低收入人群消费受收入约束较强、收入改善带来的提振或更显著。误区三:社零等同于居民消费?姑且不论居民储蓄和消费关系,以居民储蓄变化来推算对社零提振也存在偏误,社零并不等同于居民消费。相较于居民消费,社会集团消费对社零拖累更大、受场景约束较强,伴随场景修复,其修复的弹性或大于总体。
余向荣(花旗中国首席经济学家):中国外贸能否抵御全球衰退的冲击?
外需可能是年中国经济增长最大的变数。过去几个月出口增速明显下滑,已见颓势。在中国三大出口目的地中,年仅有东盟经济增长有望略微改善。同时,地缘政治对贸易的冲击还在发酵。最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