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金融杂志
来源：中国金融杂志
作者
汪洪波‘上海清算所副总经理’
文章
《中国金融》年第17期
近年来，我国持续推进绿色发展，坚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生态文明建设发生了历史性、转折性、全局性变化，生态环境质量持续改善。在低碳绿色新发展格局下，作为绿色金融体系重要组成部分，我国绿色债券市场既要加大政策支持力度、做好市场培育，又要加强产品机制创新、激发市场活力，着力构建体系健全、产品丰富、功能完备的绿色债券市场。
我国绿色债券市场发展日益完善
发展绿色债券是绿色融资的重要渠道，也是通过市场化方式引导社会资本参与绿色发展的重要举措。绿色项目的正外部性较强，项目资金主要依靠政府投资支持。从国际市场看，绿色债券市场发展初期，发行人也多为进行开发性贷款和投资的国际开发机构。年12月，人民银行、发展改革委等部门发布绿色债券相关政策制度，标志着我国绿色债券市场正式启动。随着越来越多市场主体作为发行人或投资者参与，我国绿色债券市场资源配置、风险管理和市场定价等功能优势日益凸显，对绿色发展的支持作用也持续强化。
一是市场规模稳步增长。~年，我国绿色债券累计发行规模为1.2万亿元，年均发行规模超过亿元；年末存续规模为亿元，全球排名第二。年以来，我国绿色债券市场规模年均增速超过30%，显著高于绿色信贷年均增速。同时，绿色债券期限品种日益多元，平均期限有所增长，较好地满足了中长期绿色融资需求。年绿色债券平均期限为5年，较年增长0.5年。其中，3年期和5年期为主要期限品种，发行规模合计占比约70%，7年期的发行规模占比也呈上升趋势。
二是发行人类型不断丰富。年，浦发银行、兴业银行等发行首批绿色金融债券。此后，开发性金融机构、政策性银行、国有大型商业银行、城市商业银行等各类机构持续发行绿色金融债券。~年，银行为绿色债券主要发行人，发行规模占比超过50%。年以来，企业发行绿色债券的规模占比持续增高，年发行规模为亿元，占绿色债券总发行规模比重超过70%，其中包括绿色非金融企业债务融资工具、企业债及公司债。
三是绿色金融标准日益完善。年4月，人民银行、发展改革委和证监会联合印发《绿色债券支持项目目录（年版）》，对绿色债券定义、认定标准等进行统一明确。同时，我国积极推进绿色债券领域国际交流与合作。例如，我国《绿色债券支持项目目录（年版）》发布当天，欧盟发布《可持续金融分类方案—气候授权法案》，中欧绿色债券标准进一步对接。绿色债券标准“国内统一、国际接轨”有利于畅通我国绿色债券市场的双循环。此外，在公司信用类债券部际协调机制统筹下，绿色非金融企业债务融资工具、企业债及公司债的信息披露标准逐步统一。
四是创新产品持续推出。在绿色债券方面，上海清算所支持国家开发银行发行首单“应对气候变化”“碳中和”专题绿色金融债，支持中国长江三峡集团等6家企业发行了首批“碳中和”债务融资工具。这些债券既丰富了绿色债券产品类型，也是引导资金聚焦支持低碳产业发展的创新举措。在主题债券方面，上海清算所支持中国农业发展银行创新发行“两山”债等主题金融债，以及常态化发行7年期生态环保主题金融债，为绿色发展提供稳定资金支持。此外，上海清算所还支持中国华能集团等7家企业发行首批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通过产品结构创新促进企业绿色可持续发展。
五是绿色投资理念逐步建立。监管部门持续加强绿色投资理念建设，通过将绿色债券纳入货币政策工具合格抵押品范围、绿色金融业绩评价考核等举措，引导投资者积极参与绿色债券投资。在此基础上，绿色债券投资者也逐步探索在投资分析和决策中逐步引入环境、社会和治理（EnvironmentalSocialGovernance，ESG）理念，将被投资公司环境效益等因素作为投资考量指标。年3月，上海清算所发布首只“碳中和”债券指数，为境内外投资者创设了优质的“碳中和”债券指数化投资标的和研究指标，助力提升绿色投资便利度。
六是双向开放持续推进。债券投资方面，得益于我国绿色金融标准与国际逐步接轨，境外投资者对我国绿色债券认可度持续提高，投资需求有望持续扩大。上海清算所与境外金融基础设施合作推出“债券通”、跨境信息披露等服务，支持绿色债券跨境投资高效便捷开展。在债券发行方面，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NewDevelopmentBank，NDB）等境外主体已在银行间市场发行绿色债券，中国银行等境内主体也在境外市场发行转型债券、蓝色债券等创新产品。绿色债券市场双向开放，有利于引导更多国际资本参与我国绿色发展，也有利于促进境内外绿色标准衔接。
绿色债券可持续发展面临的挑战
年10月，清华大学发布的《中国长期低碳发展战略与转型路径研究》显示，为实现长期低碳转型目标，~年我国绿色投资需求巨大，总投资需求估计在70.5万亿~.4万亿元。为此，我国绿色债券在市场机制、配套政策支持等方面还需要克服诸多挑战，进一步加快发展。
一是降低绿色债券发行成本。从投融资角度看，绿色债券主要是募集资金用途与普通债券有所区别，加之绿色项目的建设周期较长、投资收益不高，绿色债券发行定价较少与项目收益挂钩，多是与普通债券一样，根据发行人信用资质、债券期限等条款进行定价，其发行成本优势不显著。与同发行日、同评级及同期限的普通债券发行利率比较，年，仅有约45%的绿色债券发行利率偏低，其余的则相当甚至更高。绿色债券发行规模相对较小、发行连续性不高、阶段性供需关系不匹配，是影响发行成本的重要因素。
二是降低绿色债券相关认证及信息披露成本。与普通债券相比，绿色债券项目认证、募集资金使用及项目环境效益信息披露等要求较为严格。发行人聘请第三方专业机构出具评估意见或认证报告，相关成本约为10万~20万元；若存续期持续聘请第三方专业机构评估项目环境效益，费用更高。绿色债券发行及存续期的管理成本较高，影响了发行人积极性。
三是完善绿色债券投资配套机制。近年来，监管部门持续加强绿色投资理念建设，引导投资者积极参与绿色债券投资。目前，绿色债券流动性相对较低，税收、资产风险权重计量等方面尚无实质优惠政策，在满足基本的考核要求之外，绿色债券投资者进一步扩大参与的意愿不高。此外，在绿色转型发展过程中，部分高碳企业可能出现利润下降、经营亏损等问题，市场也期待监管机构对有序提升绿色债券配置比例的节奏和力度进行更为精准的政策指导。
持续提升绿色投融资质量和效率
年人民银行工作会议提出，要完善绿色金融政策框架和激励机制，做好政策设计和规划，引导金融资源向绿色发展领域倾斜。年4月20日，人民银行行长易纲在博鳌亚洲论坛上也指出，要不断完善绿色金融顶层设计，进一步以市场化方式动员公共和私人部门资金，支持绿色经济活动。立足贯彻绿色发展理念，落实碳达峰、碳中和重大决策部署，应持续加强绿色债券市场建设，更好发挥政策协同作用，夯实市场发展基础，同时积极推进市场创新，不断拓展市场深度和广度，为绿色发展提供高标准、高质量、高效率的金融支持。
一是研究优化绿色债券发行管理。目前，绿色债券发行是与普通债券分别申报，发行人申请绿色债券发行需要事前完成绿色项目储备、认证等工作。随着绿色标准逐步完善、绿色信息披露质量不断提高，建议将绿色债券发行纳入普通债券统筹管理，支持发行人在总发行额度下，自主选择发行绿色债券或普通债券。由发行人自主负责债券发行额度获批后的动态绿色认证管理，既有利于发行人根据市场需求情况更好地把握发行窗口、管理发行成本，也有利于简化发行准备流程，进而提高债券发行募集资金与绿色项目对接效率。
二是不断完善绿色债券价格发现机制。债券市场价格发现功能是引导资金市场化支持绿色发展的重要保障，金融基础设施应持续提升绿色债券定价效率，促进形成较为完整连续的收益率曲线。债券发行方面，建议充分借鉴利率债续发行经验，以绿色债券放量发行为契机，研究通过常态化续发行安排，适当扩大单只绿色债券存续规模，形成相对稳定的供给预期，平滑供需波动对发行成本影响。债券交易方面，要研究优化债券做市业务机制，鼓励市场机构积极为绿色债券提供做市服务，提升交易活跃度、降低流动性溢价。此外，可考虑建立绿色债券信息披露、发行交易等专区，进一步提升市场主体展业便利度。
三是持续推动绿色债券产品创新。一方面，加强转型债券、蓝色债券等创新产品研究，引导资金更精细化地支持绿色发展；另一方面，加强与环境效益挂钩的浮息绿色债券研究，促使环境效益与投资收益紧密挂钩，吸引更多社会资本、国际资本参与。
四是推进绿色债券补贴及降费等支持举措。目前，部分省市已出台绿色债券财政补贴政策，对绿色债券利息、绿色认证费用等给予补贴，今后应继续有序做好绿色债券发行补贴支持。年以来，上海清算所持续降低绿色债券业务费用标准，助力推动绿色发展，建议相关金融基础设施进一步加大对绿色债券发行登记、交易结算等业务的降费力度。
五是依托科技创新提升绿色认证和信息披露效率。绿色认证和信息披露相关信息涉及发行人、认证机构及绿色项目运营机构等多方，定期持续披露要求较高。建议研究引入区块链、大数据等技术，提升相关信息透明度和准确度，简化认证和披露流程，降低操作成本。
六是完善绿色债券投资激励机制。为了持续加强对绿色投资的政策引导、考核激励，有关各方可考虑研究制定绿色债券在投资税收优惠、风险权重计量等方面激励措施，切实提升绿色债券吸引力，推动投资者树立ESG投资理念。此外，建议通过增加绿色标识、发布业务排名等方式，推动营造鼓励绿色投资的市场氛围。目前，上海清算所积极配合中国银行间市场交易商协会，在对碳中和、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进行标识及定期发布绿色债券承销业务排名等方面做了有益尝试。
七是加强绿色债券指数化投资培育。促进研发绿色债券指数、碳中和概念债券指数，丰富绿色债券指数化投资标的，发挥指数化投资风险分散、透明度高、投资成本低的优势，创建稳健的绿色债券投资工具。鼓励将绿色债券纳入应用广泛的市场宽基指数，提升绿色债券配置比例，推动绿色债券投资需求与市场发行供给的双向增长。
八是发挥集中清算优势促进绿色债券发展。推动绿色债券及相关衍生品纳入集中清算，有利于提高交易结算效率，促进提升交易活跃度和价格发现效率。支持绿色债券纳入利率互换、场外碳排放权衍生品等集中清算业务保证券，促进扩大绿色债券使用。加强碳排放权市场与传统金融市场联动，由金融基础设施为两个市场提供统一高效的清算结算服务，提升市场机构便利度及交易绿色债券的积极性。通过研究支持碳配额质押融资、发展碳配额远期衍生品等举措，推动完善碳定价机制。上海清算所已发布第一只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价格指数，目前正配合全国碳排放权市场交易机构、注册登记机构探索优化市场服务格局，通过安全高效的清算结算服务，助力全国碳排放权市场业务快速平稳拓展、功能充分有效发挥。
总体看，我国绿色债券市场发展成效显著，但在市场培育、机制建设等方面还有待进一步完善，需要监管部门、自律组织、金融基础设施、发行人、投资者以及第三方评估机构等各方凝心聚力，共同推动绿色债券市场高质量发展。作为重要的金融基础设施，上海清算所将深入践行绿色发展理念，为绿色债券市场安全高效运行提供优质服务，切实发挥债券市场支持绿色发展的基础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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